马江之战“接仗情形

清.张佩纶等

     奏为法人攻击船厂、炮台,我军连日抵御,力遏登岸。法船现已出口,恭摺具陈,仰祈圣鉴事:窃法船自閏五月二十二日陆续来闽，随时进出，多至十余艘，少或七八艘，环泊马江一带,势甚耽耽。臣穆图善出驻长门炮台，臣张佩纶即驻军马尾，与督办船政大臣何如璋,就近商榷，调集闽省大小各轮船，与敌舰尾相接，勉持月余,时严警备。
     讵七月初三日午刻，臣璟接法领事白藻太照称，“本日开战”。当经电知马尾、长门。长门线断不得达，马江未接电音，而法人已先开炮。彼船大小共十一艘，乘潮逼攻。臣佩纶与何如璋飭令各轮船、师船，奋力抵御,并令陆路出队协助，而自行登高督战，彼此互相轰击。我扬武船被击而沉,福星亦坏。琛航、永保两商船欲开轮往撞,中炮被焚。其飞云、济安、振武三船,福胜、建胜两炮船与法船往来攻击，苦战逾时,炮船亦被击沉，余皆焚毁。内海各师船及所备引火各船，捍雷、木牌等件，亦为法船格林炮所毁。至伏波、艺新两轮船先后因伤退回,伏波现在擱浅，艺新沈林浦，为塞港之用。我军击坏法船三艘，立沈者二艘。法人见我无船,乘势攻击船厂，并攻陆营，冀图登岸。黄超群、方勋两军伏沟狙击，屡卻之。炮队陆桂山击敌船叠中，及厂中兵弁并力抵御，毙其兵头二名。法船攒击数次，不得逞，时已酉末;始各退回。彼军伤亡不少，传闻孤拔受伤甚重。我陆营间有伤者,水军损伤最多，须招集流亡，方能查有确数。
     初四日早，法以四船排炮，力攻船厂，方勋营勇移扎厂左山腰，黄超群一军扎厂后山脚，与福靖后营联络守护。彼以巨炮环击，船厂间毁，复用小轮船六号，多备枪炮，翼攻上岸。我军以抬枪、洋枪及克鹿卜行仗炮，力与相抗。互有伤亡。法船至晚，退泊罗星塔下，此马尾水陆两战之实在情形也。
     张得胜所统之凯字中营驻守馆头(今作琯头)岭。初三日,法以二船往击该营，我军亦还炮击之，相持半时许，彼船乃退。营勇阵亡一名，受伤三名。
     初四、五日,法船复叠攻馆头,营官张世兴督兵力守，惟营墙兵房多被击毁，兵勇并无伤者,彼亦不敢登岸。初五日午后,法船驶泊圆山寨，复攻田螺湾炮台，各弁伏土墙坚守,至夜始息。
    初六日早，又被猛攻,并用小轮以格林炮环击，炮台遂陷。彼乘机扑岸，经各弁勇突出，击伤多人。彼即回船，直下闽安。该处南北岸各炮台皆预为准备。至午，法船陆续驶到八艘,分头攻击。蔡康业、刘光明督率弁勇,枪炮齐发,拚死拒敌。至晚，各炮台及衙署、庙宇、房屋均被伤坏。法船被击伤,船口数处。法军毁台后，即登岸图据,有潮普中营弁勇预伏闽安山上，奋勇迎敌,彼力不支,仍回船发炮轰我,我军始行收队。
     初七日早，法兵数十人，复由僻港登岸，经蔡康业挥勇击退。至长门炮台为敌船进口第一要隘,臣穆图善驻守月余。马尾开战后,内外文报隔绝,绕由连江县设驿驰递。初五日，法船又来三枝桅大兵轮一只，由壶江进口，当由守备康长庆督勇开炮，该船还击十余炮，尽行落空。被我连中两炮，伤重倾側，即刻退出口外,用小船纷纷前往驳运。
    初七、八两日，又以兵轮八号悉力来攻,金牌炮台先被击毁。长门被攻两日，该处炮台均向外,利于攻外而不利于攻内，故为法人口内众船所轰,不能还击,张得胜、康长庆等犹设法拒守,故炮台、炮位伤损较轻,尚堪修用。
初八日，法乘洋划数十号上岸，各营勇枪炮齐发，彼此俱有伤亡。经左营副将洪永安率队冲击，毙敌甚多，夺得洋炮两尊，及钉炮、钢锤、火弹、药具等二箱。复用劈山炮击翻进口中号洋船二只。法受此创，度必大攻我营，随飭张得胜埋伏队伍，出奇制胜。讵彼竟不上岸，仍用炸炮轰击各营垒,随击随退。我军多用劈山炮攻击，中伤彼军不少.此各炮台被毁,陆军节节守御，力遏登岸之实在情形也。
初九初十两日，法船先后退出，泊芭蕉山外。探闻以两船运到粮食军火,是否思增陆军回扑，诡谲难测。臣璟等仍筹备城防,沈塞港道，官紳合力商办,求有实济。城厢内外团防，亦颇得力。惟长门、马尾防营，万不宜少，而城防兵力太单，故臣璟等复有催调援师之请。臣穆图善刻已回城，与臣璟、臣兆栋商酌，布置一切,再赴省外督师。臣佩纶仍往来于彭田、马尾之间，相机策应。谣传法船去路不一,形同流寇。已飞电台、厦及沿海各省，一律严备。除臣佩纶因马尾水师失利,已专摺自请逮治外,臣璟才识短浅,不能布置妥善，负疚滋深,相应请旨，将臣交部从重议罪。臣穆图善驻扎长门，督率凯军，血战四日，拒其登岸，未能扼其归路。臣兆栋株守省城,不能援应，咎均难辞,请一并交部议处!所有打仗出力及伤亡各弁勇，容臣查明分别奏请奖恤;其不得力从严参办，以昭劝惩。除先经电达总署代奏外,理合将详细情形,恭摺具陈,伏乞皇太后、皇上还圣鉴训示！谨奏。


      ------《涧于集奏议四》。民国七年(1918)刊本。题目为编者所加。
        这是马江战败后十日，张佩纶会同何璟、穆图善、张兆栋、何如璋联名向清廷报告“接仗情形”。收入张佩纶文集，其为他的主稿，无疑。文中避重就轻，多方掩饰，企图逃避他们的罪责。虽后来已为事实所否定，但此为最早的一篇正式官方文件，至今仍有参考的作用，故予转录。


（资料来源：《福州马尾港图志》，林家钟供稿）